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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的麥熟時節,麥客便會悄然而至。縣里十字路口店鋪的屋檐下、墻角邊,鐮刀架上綁著一個小布袋,裝著喝水的斑駁的洋瓷碗和些許零碎用品,背上則搭著一件招牌式的舊棉襖。一般情況下,他們沒有躺著睡覺的條件,都是靠著房臺的墻角坐著,破棉襖就蓋在胸前當被子了。如果遇到連陰雨,麥子不能割,房臺也濕的不能坐,那些站在房檐下的麥客,臉上的憂郁和不安,猶如烏云翻滾的天空一般。我曾多次遠遠地看著他們茫然的目光,似乎能聽得到他們心里的淚水如同天雨一樣淅淅瀝瀝。
太陽出來了。麥客們來了精神,翹首站在路邊等待雇主。匆匆談好價錢,迫不及待地趕路,他們急需要的是找到活干,好填飽肚子。
揮汗如雨的勞動一開始,麥客背上的衣衫很快就濕透了。此后的幾天,他們顧不上,也沒有條件洗那黑色的衣服,層層汗漬,就猶如地理課本上的等高線一般不斷在增加著。
麥客們干活時,很少說話,大多數時間,他們會將一節略帶綠色的麥稈噙在嘴里,慢慢嘴嚼著,像如今歐洲賽場上足球明星嘴里的口香糖一樣。讓我們當地人敬佩的,是他們的耐高溫能力,越是正午太陽最毒的時候,他們割麥的速度越快。
也許是沒有活干時餓壞了,也許是高強度的勞動急需要補充營養,麥客們的飯量一般都大的驚人。但雇主喜歡,能吃就能干嘛。他們中很多人在吃飯時,采用了單腿跪地的姿態。若干年后,我在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看到那些“跪射俑”,腦子里便倏然閃現出麥客吃飯時的神態來。至于他們是因為長時間彎腰干活,急需要直腰休息,還是這樣的姿勢吃的更多,我不得而知。麥客中也有不能干活者。曾記得鄰居家雇了一位麥客,說好了2畝地一天割完。可是,到了中午,才割不到2分地。麥客大口地喘著氣,連主人送來的飯也咽不下去。鄰居哭笑不得,說:“人家說不能干只能吃是飯桶,你怎么連飯桶也不是啊。”后來才得知,他是因不知何故丟了飯碗,便跟著別人來趕場,其慘狀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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