據中國政法大學官方微博,中國政法大學比較法學研究院教授、特聘博士生導師,中國法學會比較法學研究會顧問、北京市法學會比較法學研究會名譽會長、著名法學家潘漢典先生因病于2019年10月26日凌晨5時41分逝世,享年98周歲。
延伸閱讀
爸爸與書——
記“東吳學人”潘漢典先生
2016年12月16日,我們全家——爸爸潘漢典、媽媽王昭儀和我們姐弟三人潘百進、潘百鳴及潘百方圍坐在一起讀著百晟教授《東吳身影:走進導師潘漢典》的書稿,爸爸多少年來愛書、讀書、買書、寫書、出書的情景又一次展現在我們面前。
從我們童年記事起就跑動在爸爸的書房里,在擠滿厚厚的硬皮書的書架旁,在堆滿書報雜志的書桌旁,在擺著書卷畫冊的沙發上開心地玩耍。由于書太多家里放不下,中國政治法律學會還給了一間屋子專門擺放爸爸的書籍,在好幾個高高的大書架上從地到天擺滿了爸爸的書。爸爸經常信手拈來一本書,給我們講書的名字、書的內容和書的來歷,久而久之我們知道家里的很多書是中外名家巨著,是珍藏版、限量版,是年代久遠的善本、手抄本。這些書來之不易,已經伴隨爸爸很多年了,是我們家的寶貝。
在我們的印象中,爸爸總有看不完的書,中文、外文,法律、政治、歷史、哲學、文學、詩詞、繪畫,既有古書古冊,更多的是最新的法學期刊雜志。文化大革命之后,爸爸主持《法學譯叢》工作,那時我們時常看到最新的世界各國法學書冊期刊,包括美國的、英國的、日本的,等等。那些世界上最新的法學動態,重要的法律法規,爸爸讀著寫著,廢寢忘食,書房里那深夜的燈光,至今還在我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。
爸爸眼光獨到,對書有極高的鑒賞力,所以他很會訂書、買書。如白教授書中提到的博登海默的《法理學》,是1945年在上海一家外文書店的書展上發現的,他很喜歡,幾經周折買下了這本書并立即著手翻譯。現在世人知道這是一本名家著述,可是在當年的書展上,那只是千百本新書中的一本外(英)文書,就那樣被爸爸慧眼識珠地發現、翻譯并收藏。
2012年12月6日,爸爸獲得了中國翻譯家協會授予的“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”榮譽稱號。這個由中國翻譯家協會設立的非常設榮譽性獎項,授予健在的、在翻譯與對外文化傳播和文化交流方面作出杰出貢獻,成就卓著、影響廣泛、德高望重的翻譯家,是中國翻譯家協會設立的表彰翻譯家個人的最高榮譽獎項。每每人們提起爸爸獲得的崇高榮譽,都會不斷提到爸爸在法學方面的書籍、字典,可是我們作為家人特別想提到的是那一本書——《君主論》。
意大利人寫的這本書風靡全世界,多年來一直在國際政治圖書排行榜前十名中閃閃發光。1985年商務印書館“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”出版了爸爸翻譯的《君主論》,那是一本只有126頁的薄薄的書。從1958年確定《君主論》入選“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”并向爸爸約稿開始到1985年第一版面世,中間經過了漫長的27年。為了翻譯這本書,爸爸做出的那些努力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。
他在接到商務印書館約稿時,已經是掌握了英、法、德、日、俄五國外語的翻譯家了。只因為發現《君主論》一書的美、英、法、日、德各國譯本的文義差別諸多、莫衷一是,遂又苦攻意文。而后以4個版本的意文原著為基礎,以英、美、法、德、日各國的13個版本譯文為參考進行翻譯。為了翻譯好《君主論》,他對馬基雅維里及其所處時代的歷史、文化進行了相當深入的研究。他遍讀馬基雅維里的著作及各國關于馬基雅維里的研究資料,即使身在國外進行學術交流時也不忘搜集與馬基雅維里相關的資料。歷時廿七載四易其稿,是真真切切的字斟句酌啊。在商務印書館資深編輯駱靜蘭先生一再催促下,他才戀戀不舍地交了稿。為了幫助讀者能夠更好地理解原著,他在譯者序中為馬基雅維里作了一個精煉的小傳。在書中做了220多條內容廣泛的腳注,70字以上的有70條,最長的一條有200多字。一本只有126頁的譯著他竟為之投入了如此高的時間和精力成本,只是為了實踐他自己對譯著的要求——“信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