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環球時報駐德國特約記者青木 駐日本特約記者黃文煒 本報記者 鐘玉華]編者的話:由于個別國人的不當行為,中國游客曾被一些國家貼上“不文明”標簽,這個“五一”假期,《環球時報》記者在中國游客的熱門旅游目的地,對中國游客的口碑和形象做了調查,有新的發現。
歐洲人贊的多了,貶的少了
“五一”假期,《環球時報》記者來了一次“歐洲走馬觀花游”,從德國法蘭克福到瑞士蘇黎世、意大利羅馬,最后轉道英國倫敦回德國。在4天的行程中,記者著實感受到作為一個中國游客受到的優待。
曾經不受歡迎
在法蘭克福機場,免稅店到處貼著“我們接受支付寶和微信支付”等中文標識;在蘇黎世,可以看到五星紅旗飄揚在多個商業機構門前;在羅馬,在倫敦,中文服務員都是各大商店“標配”。
然而,就在六七年前,中國游客還不怎么受歐洲歡迎。德國《明鏡》周刊2013年7月曾刊文稱,在巴伐利亞一家酒店辦理入住手續時,客人會收到“中國人警告”,提醒客人注意:“請不要受到中國人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和打嗝聲影響,因為這是中國吃文化的一部分”,“如果想靜悄悄地吃早餐,請在8點以后來”等。此文引發很大爭議,甚至網友稱這是“種族主義”。不過,當時很多人認為,中國游客在歐洲確實存在一些不文明行為,比如在公共場合大聲喧嘩、在旅游景區亂刻字、過馬路時闖紅燈、結賬買單亂插隊等。
慕尼黑旅游文化專家埃克哈德對記者說,中國游客形象轉折發生在2013年。2013年,中國國務院副總理汪洋在一次會議上呼吁中國游客注意自己的舉止,強調應樹立“良好形象”。從此,中國游客越來越注意自己的舉止,口碑變得越來越好。
融入當地文化
在歐洲各地采訪中,《環球時報》記者過去經常遇到各種“暴走旅游團”。他們總是緊隨舉著旗子的導游,游遍整個歐洲大陸。7天游4個國家并不少見,新天鵝堡——埃菲爾鐵塔——馬特宏峰——羅馬斗獸場。晚上,他們住便宜旅社,在房間里泡方便面……
這樣的時代已經結束。記者觀察到,大部分中國游客現在獨自旅行或家庭旅行,團體旅游越來越少。“自助旅游更容易融入當地社會。”五一期間帶家人在羅馬旅游的陳先生對記者說,在旅游中,一家人也盡量體驗當地文化,少吃中餐,多品嘗當地的特色菜,像意大利面、比薩等。他們不住連鎖酒店,而是住意大利的民居,學習意大利的文化,他們更喜歡去博物館。
現在,中國游客購物清單上的奢侈品越來越少,更多的是歐洲特產。即使購物也會去意大利普通人平時去的超市。由于重視中國游客,現在歐洲各大機場、商店、酒店、餐館等場所,紛紛開通支付寶、微信支付,歐洲的手機支付文化被帶動起來。
“現在中國游客越來越年輕。”法蘭克福一家酒店的經理薩姆埃爾對記者說,他們對國外的文化了解很深入,會主動入鄉隨俗,減少了與當地人的文化差異。在他眼中,中國游客的表現是最好的,禮貌得體,較為安靜。
常成社交網點贊對象
中國游客還常常成為社交網的點贊對象。前不久,中國陜西男子陳軍到地跨歐亞的土耳其旅游時,不但拾金不昧,把一個裝有1.5萬里拉(約合人民幣1,6969元)現金的錢包交還失主,更奮不顧身跳海救人,結果獲外國游客大贊:“中國人verygood!”
中國小游客,也讓人“耳目一新”。《環球時報》記者今年春節在阿姆斯特丹機場轉機時,偶遇國內一個“一帶一路”小學生游學團。只見他們整整齊齊地排著隊,說話輕聲細語,還禮讓外國人先安檢,獲得老外們的夸獎。
在短短幾年內,中國游客已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旅游客源。中國對歐洲來說,也已經是最重要的洲際游客來源。“中國游客已成為中國的軟實力。”慕尼黑旅游文化專家埃克哈德指出,許多中國游客把自己看作是國家的形象大使,在一言一行中努力表現得更好。中國游客形象的提升,也促進中國在歐洲的正面形象。
中國游客正成為行走的“中國風景”,把中國良好形象傳播到世界各地。
到日本熱衷深度體驗游
5月1日,是日本令和初日,也是中國“五一”假日,作為熱門目的地,日本再次迎來中國游客高峰。中國游客在日本的旅行這些年發生很大變化,從起初普遍的團體游向個人自由行、深度游轉變。但在旅游過程中,個別中國游客因為對當地習俗不了解或者不夠尊重,依然不時有文化沖突事件發生。
中國游客在日本不再只追求體驗單純的吃喝玩樂,而是嘗試融入普通日本人的生活,更多地關注人文風景。體驗型旅游正在中國游客中興起,比如到卡拉ok店體驗唱歌,到書店旅館住一晚體驗別樣的住宿。日本漫畫《灌籃高手》主角所在的鐮倉高中,也成為中國游客的觀光熱點。乘坐浪漫的在海邊行駛的江之島電鐵到鐮倉高中前車站,與許多穿制服的學生一起下車,走進校舍,在校內操場、體育館等處悠閑地體味日本高中的氣氛,會日語的游客可以跟高中生聊聊天。最后在鐮倉高中前車站,等電車開過來時拍張與漫畫中場景相似的照片……
中國富裕階層人士把日本當成自己放松的后花園,三五個月就來一次文化探幽。嘗嘗日本文豪喜歡的點心,看看小津安二郎電影的取景地等。據巖手縣電視臺報道,4月29日,住在巖手縣安比高原休閑酒店的約80名中國游客參加了酒店組織的種植櫻花樹的活動,他們認真地勞作,最后在樹苗上掛上寫有名字的牌子,頗有成就感。
有國內友人來日本旅游后說:喜歡看日本人過馬路,那就是很好的風景,文明和秩序就在那兒。有些中國游客深入到不可思議的地方探訪,比如,離東京池袋車站走路5分鐘的距離,有個豐島垃圾處理場,這里除了周一和設備維護之日,一般對外開放。有中國游客參觀后,大為感嘆:“竟然有如此清潔、不冒煙的垃圾處理場!”
中國游客還是會遇到文化沖突的事。忍野八海是富士山下的世界遺產觀光地,那里有多個清澈見底的深池子。忍野村觀光協會對中國游客往水池里丟硬幣不理解。中國游客說為了祈福,當地人說那是破壞自然。
記者詢問日本人對中國游客的印象,大家普遍的印象是中國游客不像從前那樣在公共場所大聲喧嘩了,但還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。比如中國游客在市場用手指戳水果和海鮮食品,邊走邊吃東西,亂丟煙蒂,亂闖紅燈等。
有些中國游客在大型商場購物之后,可能是累了,提著大包小包一屁股坐在商場門口的臺階上歇息,影響客人進出,有損自身形象。個別中國女游客在公共場合拍照時過于興奮,擺出各種夸張的姿勢,還放聲大笑。
還有人說,曾遇到一名中國游客在禁煙的酒店抽煙,竟然狡辯說:“我只是點燃煙,并沒有抽。”
還有哪些方面被吐槽
“五一”小長假,又是海外游高峰,《環球時報》記者就中國游客海外形象,采訪了一些旅游業者,在他們看來,隨著國家的重視和游客個人對當地文化的尊重,中國游客海外形象有了很大改善。
文旅部聯合第三方機構發布的《2018中國出境游游客文明形象年度調查報告》顯示,在日本、東南亞、歐美等地,國外民眾對中國游客的印象正在提升,文明素質打分(10分制)由2016年的5.2分,上升到2018年的6.02分。超過六成國外受訪者表示“非常歡迎”或“比較歡迎”中國游客來本國旅游。
陳鵬是攜程平臺資深領隊,10年間有覆蓋60多個國家帶團經驗,他認為中國游客的綜合表現正大幅進步。“其實對游客的綜合印象不單是行為上是否文明。而是在觀念上是否表現出對當地文化、對人和價值的肯定。”陳鵬說,“比如在歐洲,當地人非常注重隱私,交流時需要保持距離,聲音大會被認為粗魯;無論在酒店還是在餐廳,服務員永遠是接待好一個人才會輪到下一個,同時詢問入住或者著急要求上菜都是會引起反感的行為;而小費被認為是對服務的認可,不提供小費同樣會被認為是不妥的行為。”
擁有18年帶團經驗的陳力力是攜程的資深當地向導,“日本可以說是全球最講究行為細節的地方,當地的習俗有很多和中國不一樣的地方。”陳力力認為,和10年前相比,現在到日本旅游的中國游客行為已經改善非常多,不過,中國游客依然在很多方面還有提高的空間。比如,公共場合喧嘩、垃圾未分類丟棄、拉櫻花拍照、居民區拍照、退房時房間臟亂、上下地鐵不禮讓等,是赴日中國游客幾個比較扎眼的不文明現象。
公眾號“帶上屁孩去旅行”的博主孔同,作為郵輪旅游達人,在不少海外郵輪上曾多次看到過中國游客“搶餐搶座”,此外,在郵輪上不少老年人會用椅子圍起甲板上的一塊空地,把自己帶來的大分貝音箱播放起來,一起跳舞、唱歌,甚至拿起話筒,唱起海上卡拉OK,全然不顧在甲板上休憩、觀景的其他游客。
中國游客在海外游過程中的文明與不文明行為與受教育水平有關系。山水股份領隊張海婷表示,去年自己帶過一個文化層次比較高的旅行團走西班牙和葡萄牙一線,受到接待方很高評價。
文明行為的形成是一個漸進過程,這是文明演進規律,對任何一個群體都如此。每個行走在外的國人都是一張中國名片,讓我們共同擦亮這張名片,遵守旅游目的地法律法規,尊重當地宗教和民族習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