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今世界正面臨百年不遇的變局。2016年底美國總統大選,特朗普意外獲勝,成為世界政治中第一只飛上天的“黑天鵝”。過去兩年內,歐盟也面臨最嚴重挑戰:與美國劍拔弩張、與俄羅斯未能化解棘手問題、英國“脫歐”、民粹主義得勢、難民移民危機、經濟不振、失業問題日趨嚴重、債務問題難解……種種問題日益困擾歐盟。而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百年以來歐洲各國政治生態發生了根本變化,為歐盟未來向何處去帶來不確定性。
傳統大黨受挫影響漸失
近年來,歐盟各國大選中的突出現象是,大黨受挫,中小政黨興起,民粹派日益贏得民心。
2017年德國議會選舉,基民盟、基社盟(以下簡稱聯盟黨)得票率幾乎跌到最低點。而社民黨在這次大選中得票率也創下歷史最低紀錄。
2017年法國總統大選中,保守的戴高樂派和中左的社會黨在首輪大選中紛紛落選,標榜為非左非右建立新黨的馬克龍最終當選總統。
2018年3月意大利大選,民粹派的“五星運動黨”以近三分之一的支持率成為最大政黨,最終和疑歐派的“北方運動黨”聯合組閣,在歐洲大國中首開小黨和民粹派執政的先例。
2018年瑞典大選,在歐洲右傾民粹主義沖擊下,百年老黨社會民主黨未取得半數以上議席,形成懸浮議會。
此外,在2015年奧地利總統選舉和2017年荷蘭大選中,大黨候選人也都鎩羽而歸。
當今,歐洲各國政治形勢發展雖有不同,組閣政黨的政治主張也不盡一致,但是各國大黨正在失去影響卻是不爭的事實。
經濟增長慢內部矛盾多
為何傳統大黨在大選中會大幅丟票?
其中一大原因是,西方工業國家主導世界的作用下降,經濟增長遲緩,貧富差距擴大,引起普通老百姓對執政黨不滿。
德國總理默克爾在2017年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稱,世界力量對比發生重大變化。從1990年到2015年,全球國內生產總值增長3倍,美國也增長3倍,而歐洲只增長了1倍。
與此同時,自從歐債危機爆發以來,歐洲內部矛盾日趨尖銳。在西歐和南歐國家之間,當南歐國家意大利、葡萄牙、希臘和西班牙遭遇主權債務危機時,德國仍力主緊縮開支,希望早日償還債務;而債務國則希望采取寬松政策,推動經濟發展,克服困境。當前意大利財政預算遇到困難,歐盟雖然仍會向意大利提供支持,但在數額上不會完全滿足意大利的要求。
西歐和中東歐國家的矛盾在程度上更為嚴重。以波蘭、匈牙利、捷克和斯洛伐克組成的維謝格拉德集團和其他一些東歐國家,與西歐大國存在深刻分歧,主要表現在歐盟改革、難民以及法治等涉及價值觀的問題上。
其中,難民問題為歐洲民粹派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可能性。迄今為止,最鮮明的例子是意大利“五星運動黨”和“北方運動黨”聯合執政。此外,奧地利人民黨也和極右民粹政黨自由黨組成聯合政府。
民粹派的代表勢力是誰?有一種說法是普通民眾,但也有種說法是失意的知識分子和日益貧困的中產階層。近年來,歐洲中產階層正從社會穩定因素變成不穩定因素。歐洲國家財富日益集中在少數富豪手中,低收入群體占社會整個財富比例從上世紀60年代的30%降至20%。
近日法國“黃馬甲”抗議引起全球關注。這一運動實際上是群龍無首,法國政府要求與其對話,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作為代表。人們已不局限于要求政府減少燃油稅,有的要求提高工資,有的反對減少企業主稅收,還有的要求馬克龍下臺。總之,參加示威運動的人們希望政府接受民眾意見,這是一種新型的直接民主運動。
身處困境但仍有望發展
一邊是國際形勢的巨變,一邊是面臨英國“脫歐”、民粹主義興起等內部問題,雖然法國總統馬克龍提出加強歐盟的全面主張,但德國陷入內政難解的漩渦之中,默克爾提出不再擔任基民盟主席,這使歐盟至今無力應對當前亂局。
與此同時,美國總統特朗普對歐盟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。特朗普上臺之初即宣布退出《巴黎協定》,今年又宣布退出伊朗核協議,這直接打擊了歐盟,破壞了歐盟的實際利益。特朗普還力壓法德等歐洲國家提高軍事預算。法德先后主張建立歐洲軍隊,更是引起特朗普的憤怒。此外,美國還對歐盟征鋼鋁關稅,并高舉提高汽車稅的大棒。特朗普上臺后,歐美關系特別是德美、法美關系跌到低點。二戰以來,西方盟國之間的爭斗從未像今天這樣尖銳激烈。
美國對歐政策始終是阻擾歐盟奉行獨立自主的政策,反對歐盟成為和美國平起平坐的伙伴;在政治、經濟和軍事上一向對歐洲各國分而治之。歐洲有識之士早已認識到,只有發展和加強歐盟,彌合和俄羅斯的關系,堅持獨立自主,歐盟才能立足世界。
盡管歐盟當前陷入巨大困境,歐盟和世界各國的關系發展也時起時伏,但總體而言,從煤鋼聯營到共同市場,直至發展成為歐盟,歐盟保持了穩定發展。面對世界亂局和內外重重矛盾,在可預見的未來,各成員國對加強歐盟的期望和信心依然很大。從長期看,歐盟進一步發展仍可期望。(楊成緒 作者為中國前駐外大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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